白巅风 http://www.sjqbdf.com/从未专程去香港游玩过,每次去香港都是因为航班需要中转。对我而言,从小到大,香港都像个彼岸,隔江遥望,既熟悉又疏离。武侠小说中,“江湖”传说和故事往往寄寓于内地的名山大川,然而,香港却是最让我有“江湖”感的一座现代都市。
沧海一声笑,江湖有传奇
年9月底,和好友鸭子结伴去泰国玩,从香港转机。早班机,我们前一天下午就抵达香港,打算先四处转转,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香港正刮风下雨,预报说台风即将来临。我看了看地图,临时起意,提议道:不如我们到张国荣跳楼自杀的香港文华东方酒店看看?鸭子并不以我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为怪,且是张国荣的铁粉,自然答应了。打着伞、裹着衣衫在风雨中走了一阵,就到了酒店楼下,我们默默站了会儿,在门口拍了拍照,权当纪念。照片中,我们都努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对很多粉丝来说,年之后的4月1日不再是愚人节,而是张国荣的忌日。在这个日子,我往往一反哀痛气息,喜欢重温年他在《今夜不设防》中的访谈。节目里,主持人*霑、倪匡、蔡澜轮番上阵“调戏”他,他嬉笑怒骂地一一“接住”各种荤素话题,真个眉目如画、率真幽默、楚楚动人,那是一个开放的年代和社会才会诞生的巨星。总觉得用粤语念张国荣的昵称“哥哥”或叫他的英文名Leslie,显得格外亲切。看着屏幕中如此鲜活的人儿,我难以相信他自杀前饱受抑郁症折磨的传言。
文华东方酒店依旧人来送往,巨星在此陨落已成为往事,商业社会的匆忙节奏,让人无暇沉湎于伤神怀旧。除了这段私人的思悼小插曲,我们没想到返程再次路过香港时,竟撞上了苹果粉丝自发悼念史蒂夫·乔布斯离世的活动。
年,iPhone4正热销,我也想赶个潮流买台iPhone4。所以,在香港转机飞曼谷之前,我和鸭子大夜里跑到空寂无人的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商场苹果专卖店认了个门,打算回程时再来买iPhone4。没想到10月5日还在泰国普吉岛玩时,就看到乔布斯逝世的消息。回程时我们仍按计划到了苹果店,却猛地被门外铺天盖地摆放的鲜花、画像、海报、语录、悼词等悼念物品震撼了。
彼时我并不是果粉,还未体验过苹果产品的“魔力”,对乔布斯的生平也不了解,但眼前的场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乔布斯为何如此受追捧,“thinkdifferent”意味着什么,苹果产品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我由此头一次直观地见识到“乔帮主”的影响力,也微妙地感受到香港这座表面冷漠的现代都市的人情味。
年,我去台湾玩时又从香港中转,这次过路有小半天空闲。我主要赖在尖沙咀,去香港历史博物馆和星光花园转了转。星光大道正封闭维修,原本最想看的香港艺术馆也闭馆维修,有点遗憾。不过,光是逛香港历史博物馆就够我消化好一阵子的了,馆内的常设展览从香港的史前时期一直讲到近代的鸦片战争、现代的香港回归,脉络清晰、内容丰富、形式多样,让人对香港的历史、民俗、文化有了比较系统、立体的认识和了解。从人迹罕至的小渔村,到“东方之珠”的华丽蜕变,香港的崛起,是机遇,是命运,更是在“江湖”中历练造就的传奇。
年10月30日,在网上刷到金庸先生逝世的消息,我起初不愿相信,以为是又一起“名人被逝世”的恶作剧。就像年4月1日,听闻哥哥自杀的消息,第一直觉是愚人节的玩笑。许多金庸迷在追悼先生的同时,纷纷忆起自己沉迷于武侠小说的“前尘往事”,那年头武侠小说和现在的游戏一样,被老师、家长视为影响学习的“洪水猛兽”。然而,浸染在快意恩仇的武侠世界中成长起来的我们,好像也并没有变成多坏的孩子;相反很多人生道理、做人原则,倒是可以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潜移默化地学习和感悟到。而金庸本人的经历和故事,其精彩程度堪比他写的武侠小说。当年,金庸从内地辗转至香港,一手办报纸写社论、一手连载武侠小说。从某种意义来说,是香港造就了金庸,是香港给了他一展拳脚的自由天地。
在内地人看来,香港人似乎有一股傲气。那种傲气,和西安、北京、南京等拥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不同,更像是“我见多识广,我与国际接轨”的自豪感(甚至自负)。身处多年蝉联“全球最自由经济体”的现代金融、商业中心,香港人确实比内地人更早或更有渠道去接触全球最新的资讯、思潮和观念;而作为曾经的英国殖民地、如今“一国两制”的践行地,在特殊、复杂的时代背景中,香港见证过无数传奇故事、大小风浪,比如纷扰动荡的“偷渡潮”“移民潮”等。
在香港娱乐业的*金时代,张国荣是香港SuperStar的代表;而金庸的武侠小说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江湖”,为诸多武侠小说和影视剧提供了无数素材和灵感。他们的离去,都让人产生某种“时代终结”的痛惜感。这一切,总让人想起《沧海一声笑》里唱的:“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在太平山上看蜡像
如果时间不多,只够涉猎一个香港的景点,太平山是不错的选择。高米、位于香港岛西部的太平山,是香港岛的最高峰,站在山腰或山顶,可以尽情欣赏维多利亚港两岸的美景。喜欢爬山的,可以徒步上山,强度不算大,但也需要一些耐力;赶时间的,可以坐山顶缆车或巴士上山。及至山顶广场、凌霄阁一带,可以停下来逛逛商店,吃吃东西,到观景台占据一个有利的观景位置。凌霄阁还有一个著名的景点——杜莎夫人蜡像馆(MadameTussauds),不少头次到太平山的游客会顺便一游。
蜡像制作的技术可以追溯到古巴比伦时期,当时用于制作神像;古埃及、古希腊时期,蜡像制作也都主要服务于祭祀和供神。后来,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开始制作自己的蜡像,蜡像才从“神像”走向“人像”,并开始在贵族中流行。说起杜莎夫人蜡像馆,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制作名人蜡像的连锁博物馆,但如果知道当初杜莎夫人制作蜡像的故事和渊源,大概会觉得有些“惊悚”。
年生于法国斯特拉斯堡(Strasburg)的安娜·玛丽亚·格劳舒兹,6岁时跟随母亲移居巴黎,母亲当时在瑞士医生菲利普·柯提斯(PhilippeCurtius)家中做管家。菲利普不仅精通医术,还擅长制作蜡像(据说是为了研究解剖学),并把这项技术传授给了安娜。年,安娜为法国大文豪伏尔泰制作了其第一尊蜡像,此后她的客人包括卢梭、本杰明·富兰克林等名人,连法国皇室贵族都闻风而来,请她帮忙制作蜡像。不过,好景不长,她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受牵连被划到“皇室一派”,成为“革命对象”,被关进巴士底狱,准备上断头台。是制作蜡像的绝活儿救了她,她被赦免并承担起制作断头台“革命对象”蜡像的任务,路易十六(LouisXVI)及其皇后玛丽·玛丽安东尼(MarieAntoinette)、罗伯斯庇尔(Robespierre)等人因此有了“死亡面具”,这些“死亡面具”被用作革命游行的道具,以起到震慑民众的宣传效果。年,安娜和法国土木工程师弗朗索瓦·杜莎(Fran?oisToussaud)结婚,冠夫姓,才有了“杜莎夫人”的称呼。年,杜莎夫人到了英国伦敦,随后的拿破仑战争导致她无法回国,她便在英国扎根并开设了第一家蜡像馆。年,杜莎夫人去世,她的蜡像馆逐渐在世界各地开花,香港分馆于年开幕,是杜莎夫人蜡像馆在亚太地区设立的第一个分馆。
其实,在参观蜡像馆之前,我半带着戏谑、半带着猎奇的心态。一者,死人也就罢了,活人塑像供人观摩这事让我想起中国民间的“生祠”习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二者,参观蜡像的乐趣除了对比做得像不像(甚至参照物只是网络的图片)之外,还有什么?然而,真正的现场体验往往能击破人的预设和偏见,这大概就是我们要走进实体博物馆,而非只是坐在家里参观线上博物馆的理由。
在蜡像馆的门口,一尊李小龙的蜡像立马让我情不自禁偷偷嘟囔:“李小龙诶,比想象中瘦啊,衣服真好看”,就这样想着,开始了参观蜡像之旅。一路走过去,一个个娱乐圈、*治界的明星出现在眼前……当别人抱着“刘德华”“*”“戴安娜”合影时,我还挺淡定;看到“张国荣”时(虽然觉得不怎么像),开始有点小激动了;直到Beatles出现在眼前,我也忍不住求旁人帮我拍照,过把和“假偶像”合影的瘾。在馆内,我还看到一位妈妈非要抱着宝宝和“爱因斯坦”合影,宝宝看着一头乱蓬蓬白发的爱因斯坦,有点害怕,又有点好奇……似乎每个人都在蜡像馆里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偶像,并玩得不亦乐乎。
这或许就是蜡像博物馆存在的意义之一,在限定的物理空间里,通过蜡像缩短了偶像和粉丝之间的时空距离,从而满足了人类从古至今未变的对偶像的心理需求。而说到“制造偶像”,香港曾是全国当之无愧的偶像“盛产地NO.1”,虽然如今港星已有些青*不接,但如果要写一部当代中国偶像史,香港肯定占据非常重要的篇章。
香港是不是“文化沙漠”
以后如果有时间,还想去和太平山遥遥相望,港剧《狮子山下》系列的发生地、香港精神的象征——狮子山看看。年少时听罗文唱《狮子山下》,总会心潮澎湃:“……放开,彼此心中矛盾/理想,一起去追/同舟人,誓相随/无畏,更无惧/同处,海角天边/携手,踏平崎岖/我哋大家,用艰辛努力写下那不朽香江名句……”,*霑歌词中所呈现的香港人自强不息的形象,便是我最初对香港人的印象。
后来,看张国荣主演的《阿飞正传》,又觉得“没脚的鸟”是香港人的另一个面向。“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漂泊,无根,被生活的欲望裹挟着向前。
再后来,读陈冠中的小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又觉得里头的职业经理人张得志才更像当下的香港人——“我们是国际资本的港籍雇佣兵。为谁?无所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只爱自己。”这样的香港人,“做专业的事,赚钱、住五星酒店、享受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最好美食、红酒、女人,一切钱能买到的东西。”就像张得志说的:“我不再强求未来,也不沉溺在追忆。身边有好东西,固然最好,我就好好享受。身边没有好东西,我就睡觉、呼吸,反正一刻就只是一刻,都是平等的。我不会像妈妈那样郁死、屠伯伯那样活在过去、爸爸那样抱怨去不成外国。他们没有活在这一刻,才有这么多不快乐。”
还有亦舒笔下的香港女人,也颇具代表性,比如著名的《喜宝》:“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亦舒的小说,有人喜欢,有人无感,但你不得不承认她的小说畅销的背后,有着鲜活的社会现实和观念基础。
“香港是文化沙漠”这一说法的源头,难以追溯,似乎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和文化养成是相互排斥的,过于看重金钱、效率的地方,没有太多时间、空间和闲情逸致孕育、欣赏丰沛的文化。这样的刻板印象实在不太公平,尤其是如果你认同流行文化也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就更不乐意接受此类说辞。
作为在“四大天王”等港星、TVB等港剧、香港电影等流行文化浸染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有几人没看过83版《射雕英雄传》,没哼过张学友或Beyond的歌,没模仿过无厘头的周星驰或热血的古惑仔?当年流行一时的《鉴证实录》《陀枪师姐》《一号法庭》等职场剧,至今影响着很多人对现代女性的审美观,那些兢兢业业又知性干练的港剧女主,才是真正的职场榜样。非要说香港没文化,它地底下确实挖不出秦砖汉瓦;但如果处处留心,它也可以是“文化胜地”。
香港的街头巷尾是很多歌曲、电影或港剧的故事衍生地。有些疯狂的歌迷会罗列出林夕、*伟文等歌词中出现的地名路线,还有王家卫电影的取景地,一一拜访……我这种过客比较随缘,遇着什么算什么,比如路过“皇后大道”,脑海中瞬间响起罗大佑那首著名的《皇后大道东》,再往南走走,就可以走到位于一条短小狭窄的酒吧街上的兰桂坊。记得第一次路过兰桂坊时是个清晨,灯红酒绿的炫彩渐渐淡去,环卫工人拉着垃圾车缓缓走过,这个时候若想邂逅《重庆森林》里的王菲,大概是痴妄的念头。不过,谁也说不准,兴许瞎转悠时,就能在某条街巷的相机古玩店遇到“资深玩家”周(润发)先生,在某个菜市场和上街买菜的市民刘(青云)先生擦肩而过……香港这片弹丸之地,孕育出一代代风采各异的港星,其流行文化也辐射到整个亚洲。走在星光花园里,我看着李小龙、梅艳芳、麦兜等的铜像,以及一位位港星的“手印”,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时的“追星”岁月……
话说回来,如果非要以严苛的眼光来衡量,香港又的确算不上“文化之城”。当提到香港的文化名人,难以用“群星璀璨”来形容。张爱玲这样的“港漂”不提,这么些年,说来说去,似乎也就大家最熟悉的“四大才子”——金庸、倪匡、*霑和蔡澜。金庸是头号招牌,“飞雪连天射*,笑书神侠倚碧鸳”,其武侠小说家喻户晓,“有华人处便有金庸小说”;*霑纵横香港流行音乐界、广告界和影视界,多少经典歌词、广告语出自他手,就连其港大博士论文《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与兴衰:香港流行音乐研究(-)》都风靡多时;倪匡作为华人科幻小说家的代表,其卫斯理系列、原振侠系列等作品“喂养”了一代代读者;而蔡澜以好吃闻名,多年来笔耕不辍,成为著名的美食家和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