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6日，年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广州峰会在广州举行，主题聚焦“危机中育新局变局中开新局”。王一鸣、蔡冠深、埃里克·马斯金（EricMaskin）、丁志杰、李善民等专家学者发表主旨演讲。参会专家认为，推动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应对百年变局、开拓发展新局的战略选择，粤港澳大湾区自身条件优势明显，应积极探索形成新发展格局路径。
王一鸣
粤港澳大湾区要在形成新发展格局中走在前列
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委员，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副主任，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博士生导师、中国人民大学兼职教授。长期在国家发改委工作，曾任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常务副院长、国家发改委副秘书长等职。
图｜王一鸣
粤港澳大湾区区位优势明显，经济实力雄厚，创新要素集聚，产业体系完备，金融服务发达，国际化水平领先，应积极探索形成新发展格局路径，在我国推动形成新发展格局中发挥战略支撑作用。
推动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应对百年变局、开拓发展新局的战略选择。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重塑全球竞争格局，经济全球化退潮引发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调整收缩，美国对我国的战略遏制正在强化。我们必须在一个更加不稳定不确定的世界中谋求发展。推动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应对百年变局、开拓发展新局的主动调整，也是重塑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战略选择。
近年来，随着我国要素禀赋结构的变化，国内生产要素更加匹配，加之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取得进展，我国经济事实上已经在向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转变。但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中国早已深度融入经济全球化和国际分工体系，经济发展离不开国际产业链、供应链的协同配合，产业技术进步也离不开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封闭起来脱离世界主流只会拉大与国际先进水平的差距。
“双循环”重在打通国民经济循环的梗阻。“双循环”的核心要义是打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个环节的循环，促进一切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提高经济循环的效率，增强发展的内生动力。当前的经济循环仍然存在一些堵点和淤点。一是技术“卡脖子”问题，创新技术和底层技术供给不足；二是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不足，竞争力不强；三是流通体系的现代化水平不高，交通运输各环节没有完全打通，物流成本相对居高；四是金融业和实体经济冷热不均，金融资源向实体经济配置的比重仍偏低；五是城市和农村双向流动机制尚未形成，仍是农村向城市的单向流动；六是国内循环与国际循环尚未完全打通。
大湾区应积极探索形成新发展格局的路径。一是增强科技创新策源功能，推动创新体系战略性重构，营造良好的创新生态；二是提高产业链、供应链稳定性和控制力，优化营商环境提升产业链根植性，培育国内供应商和可替代的产业链；三是加快现代流通体系建设，建设现代综合运输体系，完善现代商贸流通体系，强化支付结算等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四是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流动，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如劳动力市场和土地制度改革等，畅通城乡循环；五是深化金融业开放合作，发展跨境金融业务，建设科技创新金融平台，加快发展金融科技，加强金融监管协调；六是建设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更好发挥港澳对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重要作用。
蔡冠深
“双循环”下金融界的重任和机遇
第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香港中华总商会会长，香港新华集团主席、香港新华国际金融集团主席、香港新华汇富金融集团主席及越南VinaCapital集团主席。
图｜蔡冠深
中国经济向“双循环”新格局的转化，作为一种新常态，或将导致中国乃至全球产业链包括金融业态发生根本的变化。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提出具有历史和现实的背景。早在年中央就多次强调要优化发展结构，通过扩大内需降低我国经济对国际市场的依存度。而在当下，新冠疫情影响下外部市场的不确定性大大增加，中国经济在体量不断扩大的同时，各种矛盾也日益深化。贫富差距问题依然严峻、中美贸易摩擦可能导致的失业率上升、过高的房价对技术和人才的挤出、外向和粗放型经济下企业自主研发能力的缺乏等等，这些问题在当前形势下有进一步恶化的风险。面对这一情况，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将是中国的唯一出路。
“双循环”可以提升重大区域发展的动能。区域经济在全国经济中的占比屡创新高，但同时重大区域内部仍然存在明显的发展不平衡，区域内部的结构问题依然突出。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大区域的加速发展将推进金融产业链的转移、升级、重构，更好实现金融业本身的均衡发展。其次，“双循环”将推动中国形成更具活力的消费市场，推动产业链重新布局。我国高端消费、服务型消费具有较大的增长空间，而收入水平的不断增加则为消费的扩大提供了有力支撑。今年以来一系列促消费政策加速落地，依托互联网的新型消费模式加速发展，在这一趋势下，金融行业必须跟上节奏，提供更贴切和多元化的服务。此外，跨区域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和新型城镇化步伐必将加快，能够助力突破原有的区域壁垒、行业壁垒和行政壁垒，建成国内统一的大市场。
构建新发展格局，不是关起门来搞建设，而是继续扩大开放。在国际市场中要坚定只有合作才能共赢的理念。虽然近期美国对中国进行了持续的打压，但两国间不论是商品贸易还是证券投资都仍然维持较高规模，因此包括美国在内，任何国家都不可能在产业上、经济上与中国真正脱钩。
加快粤港澳三地金融业的创新、融通，特别是支持三地科技金融业的发展。要充分发挥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优势，推动香港金融机构与内地同行携手，在数字科技、人民币跨境流动等方面作出新的努力。其次要重视澳门在全球金融竞争及跨境服务中的角色，支持澳门发展融资租赁和财富管理等特色金融业务，建立起人民币计价的证券市场，鼓励葡语国家企业在澳门成立中国业务总部，为沟通葡语国家金融业搭建桥梁。粤港澳作为中国高新科技产业最密集的地区，对科技金融有大量需求，可在前海设立大湾区科技发展银行和基金，鼓励高新科技企业到香港及深圳上市，吸引全球科创基金入驻广深开展业务。此外，广深地区还可率先为重要的金融业高管发放大湾区绿卡，加快区域内人流、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等要素的跨境流动，助力粤港澳大湾区科技金融市场的互联互通，力争在“双循环”新格局下，在金融改革和科技创新方面成为中国现代化走向世界的排头兵。
埃里克·马斯金（EricMaskin）
抗击全球疫情下的经济衰退——政府与科技的重要角色
哈佛大学经济系讲席教授，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在博弈论、契约经济理论、公共选择理论、政治经济学等现代经济学众多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图｜埃里克·马斯金（EricMaskin）
新冠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持续深远。直到现在，美国实体经济中的很多部分仍然处于被迫关闭的状态，失业率高企，即使是最先走出疫情的中国，也仍然未能完全恢复。与历史上的其他危机不同，本次危机并非开始于金融危机，而是一场因外在因素被迫产生的经济衰退，主要表现在实体经济领域。但实体经济不确定性最终仍可能会波及金融业，不排除未来有发生金融风险的可能。由于实体经济部分停滞，许多有贷款的企业主和消费者可能无法按期偿还贷款，贷款违约产生的连锁效应最终可能演化为金融危机。危机一旦爆发，其影响规模将不亚于年金融危机。
当前经济中存在的问题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自我修正，因此要积极发挥政府的调节功能。央行需要采取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确保信贷市场中有足够的流动性，保证借款人能够获得资金支持现有的贷款，避免触发违约连锁反应。政府则需要采取更加宽松的财政政策，具体来说就是减税和增加政府支出，后者包括对有需要的个人进行转移支付以及增加在公共项目上的投入。当前是政府对基础设施进行投资的好时机，一方面低利率允许政府以较低成本筹措资金，另一方面政府工程可以增加就业机会，缓解疫情影响下的失业问题并借此提振经济。此外，政府要特别注重对弱势群体的扶持。疫情下，低收入者将承受经济衰退的大部分恶果，因此在减税、转移支付等政策工具的实施过程中要有针对性地向弱势群体倾斜。
中国在本次应对疫情的过程中表现出色。在疫情发展初期中国便果断采取了封城的措施，将传播控制在最低水平，尽管这一措施在短期内是艰难的，但对于疫情的控制则十分有效。也正是在疫情防控中的出色表现，使得中国在全球经济复苏中占得了先机，但即使如此，中国经济距离全面复苏仍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经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国际贸易，因此在全球尚未摆脱疫情影响的背景下，中国经济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表现也未必乐观。
这次疫情的另一个重要影响，是加快了技术发展及其融入经济社会生活的速度。技术发展的一项重要意义在于它使得金融领域以及更广泛的交易领域中，人与人的见面变得不再重要。例如区块链等技术使得人们可以信任交易，确信自己所参与的交易是安全的，而无需通过面对面交流的方式建立起信用，通信技术的发展则使得远程沟通和交易更为便利。技术的发展打破了交易中的空间限制，而疫情恰恰提供了一个契机，就是当人们无法面对面交流又需要建立起联系时，就会诉诸技术，因此可以说是疫情推进了技术的发展及其与经济生活的融合。
丁志杰
构建粤港澳大湾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中的外汇管理政策创新
经济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现任国际外汇管理局外汇研究中心主任，曾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校长，兼任中国金融40人论坛成员、中国人民银行中国金融论坛成员、国务院参事室金融研究中心研究员。
图｜丁志杰
区域改革是探索更高水平自主开放、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举措。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定位旨在加快政府职能转变、积极探索管理模式创新、促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为全面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探索新途径、积累新经验；粤港澳大湾区是新时代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的新尝试，也是推动“一国两制”事业发展的新实践；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的目标是实现贸易自由便利和投资自由便利，打造我国开放型经济新高地。目前，区域改革正在形成辐射全国的全方位、全面开放新格局。
区域改革是外汇管理政策创新的重要载体和实验。自由贸易试验区：已向全国复制推广13项外汇创新措施，发挥了先行先试并复制推广至全国的示范作用。已复制推广的13项措施中，资本项目措施9项，主要是外债和直接投资的进一步自由化以及资本项目收入支付的便利化；经常项目措施3项，主要涉及货物贸易便利化；外汇市场措施1项，主要是放开衍生品交易限制。目前自由贸易试验区还保留7项外汇创新政策，其中资本项目措施4项、经常项目措施1项、外汇市场措施2项，这些措施有力促进了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
粤港澳大湾区：粤港澳大湾区对深化内地和港澳合作、扩大金融业改革开放具有重要意义，粤港澳大湾区创新措施主要以促进大湾区跨境贸易和投融资便利化为重点。在粤港澳大湾区的20余项涉及外汇管理的政策创新中，汇兑方面，主要是简化传统贸易、贸易新业态和保险业务跨境收支等方面汇兑管理；资本项目开放方面，主要推动建立理财通机制，开展跨境贷款、跨境资产转让和本外币合一跨境资金池业务，支持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开展跨境投资试点等。
海南自由贸易港：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便利资金跨境流动，促进海南自由贸易港贸易投资自由便利。海南自由贸易港除享有自贸试验区的7项外汇创新政策外，还享有海南自由贸易港的外汇创新制度安排。在跨境贸易方面，货物贸易、服务贸易的资金汇兑实现高度便利化，商业银行所进行的真实性审核全面从事前的审查转向事后的核查；在跨境直接投资方面，全面落实“准入前国民待遇”+“负面清单”的外商投资管理制度，试行QFLP（合格境外有限合伙人）和QDLP（合格境内有限合伙人）的两项制度；在跨境融资政策方面，建立新的跨境融资体制，试点合并交易环节的跨境融资政策管理框架，实施统一的宏观审慎管理政策，逐步实现市场主体自主的跨境融资。
三大区域改革各有其使命和作用。自由贸易试验区承载了金融创新政策先行先试的功能，其政策出台要放眼全国实施，以自由贸易试验区开放带动全国开放；粤港澳大湾区在国家发展大局中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要贯彻落实《关于金融支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意见》，促进粤港澳三地融合发展，出台金融创新政策既要着眼于内地改革开放，也要兼顾惠港惠澳政策；海南自由贸易港要全面落实《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金融创新政策应有效发挥促进海南自由贸易港贸易投资自由便利的重要作用。
李善民
让金融赋能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建设
中山大学副校长，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山大学高级金融研究院院长、国家治理研究院院长，全国工商管理硕士（MBA）教育指导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图｜李善民
从国际经验来看，金融和科技是互相成就的。旧金山湾区形成以创投金融赋能+科技创新产业化为核心的互动生态圈、以色列打造中东硅谷等国际一流湾区和科创中心建设的经验启示我们，金融在促进科创的同时也实现了自身高效率的发展，因此，在建设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的过程当中，我们必须把握、利用和发挥好金融的效能。
粤港澳大湾区金融业在服务国际科创中心建设方面仍存在一些短板。一是金融业，尤其是创投金融的主体发展水平有待提高，活跃的风险投资是促进国际科技创新建设最关键的因素，粤港澳大湾区风投机构的发展与国际一流湾区存在差距。根据《中国创业投资发展报告》的数据显示，北京、浙江、江苏的创投机构处于全国领先地位，分别为家、家和家，而广东仅为家，管理资本总额也与北京、江苏等地有不小差距，北京是亿，江苏是亿，广东是亿。二是科创金融专业人才供给不足，全国每万人博士生的平均招生计划0.5人，而广东仅有0.33人，全国研发人员中博士的比例为6.54%，广东仅为4%。大湾区缺乏金融人才，尤其缺乏同时精通金融和科创的复合型人才。三是金融跨境支持科技创新的作用尚未完全发挥，香港、澳门是粤港澳大湾区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获取国际科创资源的重要平台，但是从现状来看，利用香港国际金融平台引入外商股权投资机构数量有限，金融支持科技成果跨境转让的力度仍需加强。
国际科创中心建设是粤港澳大湾区战略的核心抓手，金融应赋能粤港澳大湾区国际科创中心建设。让金融赋能国际科创中心的总体原则是要进一步完善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更好地发挥政府在科创金融的引导作用，培育粤港澳大湾区跨境科创合作的优质的“软环境”。具体有五方面的建议：第一，推动成立大湾区政府产业基金，尤其是科创产业的引导基金，充分发挥政府在促进科创金融中的引导作用；第二，加强金融基础环境建设；第三，建设发挥金融平台功能，利用好深圳证券交易所平台，为科创企业融资提供便利支持；第四，引育并重视优化科创金融人才的供给；第五，提升广东自贸区科创金融制度创新能级。
（观点根据活动现场速记整理并经嘉宾本人确认）
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广州峰会既是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的区域峰会，同时也是中国（广州）国际金融交易·博览会主论坛，自年以来已连续举办五届。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广州峰会致力于融合政策、学术和业界等多方面观点和研究成果，搭建大湾区在金融方面互联互通的交流平台，助力广东省及周边地区的金融改革与发展。
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广州峰会由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广东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广东金融学会、广州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主办，广州市黄埔区人民政府、广州开发区管委会联合主办，北京清控金媒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广州金交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承办，佛山农商银行、萨摩耶数科、中原银行、同盾科技为峰会主题论坛合作伙伴，《清华金融评论》、未央网为峰会官方媒体，《南方金融》为峰会特约媒体。